老宅

只看該作者 · 2019-5-16 16:34:30

本帖最后由鯤7251 于 2019-5-18 18:16 編輯

老宅
下午，帶小寶在小區后面的老城區一帶溜達，看到一位老者，手拿剪刀正在自家門前的一小塊土地上修剪月季。當下正是月季盛開的季節，或許是暖陽和雨露的作用，老者家的月季開的格外的紅艷，而且花朵特別飽滿，一層一層好似切開的紅心火龍果，紅艷欲滴，甚是好看。
   旁邊，還有一位大概四五歲的小女孩，正嚷嚷著：要花，要花。慈祥的老爺爺，隨手一剪，一朵漂亮的月季花便從枝頭落了下來。小女孩喜滋滋地從地上撿起，捧在手里，笑得和花兒一樣燦爛。此時的老爺爺，面帶微笑，一臉寵溺。
我帶小寶正好路過，看到這一幕。坐在手推車里的小寶，變得不安分起來。手指著姐姐手里的花，嚷嚷著別人聽不懂的話，看到小寶如此這般，我變得不好意思，只好加快腳步，快速離開。不料，老爺爺會意，我還沒來得及阻止，他就“咔嚓”一下，一邊剪一邊說：小朋友，這一朵給你啊，并親自送到小寶的手上。
小寶高興得手舞足蹈，我只好連聲道謝。
   回家后，我找了一個杯子，盛滿清水，把花養了起來，希望它能多盛開幾日。
   看著杯子里的花，我羨慕起那位爺爺來，羨慕他家有土，土上種花。
龍應臺也曾寫過的一段話，我記得是這樣寫的：我想有一個家，家前有土，土上可種植絲瓜，絲瓜沿竿而爬……
其實，這樣的家我曾經有過。那是童年和少年時代生活過的老宅。
掐指一算，我離開老宅已經整整十八年了。
   如今的老宅只剩下地基。但宅子門前的花池和那口我父親一手挖出的井還在。
說是花池，其實是父母遺棄不用的洗衣池。它雖遭遺棄，卻成了我的花園。每到冬天我就把收集來的各種花的種子，埋進泥土里，然后，整天冬天我都在期待，期待它們發芽，開花……
   我那小小的花園里開過月季，鳳仙，太陽花，還有仙人掌……
      所以，我對童年少年時代的回憶，多半是帶著花的清香。
我家老宅其實是土磚砌成的。土磚是父母一塊一塊從自家農田“畫”出來的。那時候，只有條件好的農家，才用得起從窯廠買回來的紅磚。
   似乎所有的農家都是一樣的，像被規劃過。每戶農家都有多間房子，家的正中是堂屋，兩邊對稱各有兩間，一間廚房，一間倉房，另外還有農戶夫妻和小孩住的房間各一。
   條件允許時，在正屋的旁邊還會蓋些披屋，用來養豬，養雞，還有收集糞肥和放置柴火。所以，一戶農家，占地面積很大。這對于今天的我們來說，可以說得上是“豪宅”。記得當年和小伙伴們一起在家里玩“躲貓”的游戲時，要找上半天。由此，足見其大。
老宅門前有四棵碗口粗的梨樹，是我爺爺小時候栽的。這四棵梨樹，四種口味。我們把它們分別稱作“雪梨”、“葫蘆梨”、“水梨”、“康梨”。這四棵梨樹，承包了我家和大伯家所有孩子夏天的零食。
有時，為了爭“零食”，我們堂兄妹們少不得吵鬧，甚至打架。
   最甜的是“康梨”，因為在我家門口，所以，理所當然，就是我家私有的了。記得有一年，入秋了，樹上的梨子吃得差不多了。一天下午，我無意中抬頭看到樹上居然還掛著一個特別大，特別黃的“康梨”。憑我多年吃梨的經驗，這種梨特甜。于是，我二話不說，來了個猴子爬樹。打算把它摘下，當時想著摘下后送給我外婆。因為外婆特喜歡吃梨。梨子是摘到了，就在我下來的時候，我踩到了一根很粗的枯枝，它應該是已經腐爛了，因為它根本無法承受我十歲的身體。我一踩上，嘎吱一聲，便從樹上掉了下來。落地時，我是坐著的，那重重的一摔，讓我毫無反應地坐了很久，那個準備送給外婆的梨子也摔了個稀爛。
   多年以后，一到雨天，我后背就陣陣酸痛，我就會想起我外婆，想起那個滾落在地上臟兮兮的梨。
   在老宅住的最后兩年里，其實，我也就基本離開老宅了。只有寒暑假回去，那兩年里，爺爺已經中風，生活不能自理。我家也因為政府的規劃蓋了樓房，只是為了便于照顧爺爺，還沒搬離老宅。其實，沒有急需搬離，還有一個原因，我爸媽舍不得那口井。一方面是我父親親手挖出來的，另一方面，水質特別好，冬暖夏涼。那時家里沒有空調，井水就成了我們炎熱夏季里“降溫神器。”
   我家附近是鎮上的初中。學校里有自來水，許多老師一遇到停水就來我家打水。有的老師，喝不慣自來水，也基本上都是喝我家的井水。
周圍還有一些老奶奶們，因為年紀大，不便去遙遠的村東頭的水井打水。她們就近也是從我家打水，有時我在家，就主動幫她們擔水回家。所以，那些我幫助過的老奶奶，逢人便說：得個好娃！
   于是，我的老宅生涯，托我家井水的福，可謂是在一片贊揚聲中度過的啊！
如今，我的外婆、種梨樹的爺爺，還有我曾幫助過的老奶奶們，陸續離開我們了。老宅子也早就成了我心頭抹不去的一種情結，早已物不是，人也非了。
住久了城市里鴿子籠似的商品房，我還是希望有一個家，門前有土，土里種瓜或花……
   或許是受長期農耕經濟的影響，我們中國人對土地的執著和熱愛，那份安土重遷的情懷，根深蒂固。
人云：父母在，人生尚有來處，父母去，人生只剩歸途。老宅，于那些遠在異地他鄉的游子和異客，又何嘗不是呢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