提拖拉機一一《憶海掠影(之十五)》

只看該作者 · 2017-1-5 19:56:08

提拖拉機

一一《憶海掠影(之十五)》

作者：劉臧壽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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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三十多年過去了，但有件事常常引起我的回憶，它是朵我平淡生活之流中的小浪花，是我人生旅途中的風景，從這也可折射出當時人們物質生活、精神面貌于一斑。
   在姑塘中學工作兩年感謝五合大隊萬河生產隊社員的關懷，接收了我年逾六十的岳母為一員吃糧不當差的社員。為報答這關愛，我托在合肥省體委男籃工作的妹丈托人為生產認購了臺手扶拖拉機。
   我陪同生產隊長萬國治、年輕會計黃松華去肥提機子，住宿在集體宿舍改建的十個床位一間的省體委招待所。.晚飯后，我躺在床上看書，萬、黃二人與杭州來肥出差的兩位客人玩撲克。萬坐在一位不在房間的客人床鋪上。十點鐘客人回來了，萬等也放下撲克回到自己的床位。一個身材高大的，穿著印有“馬鞍山市體委”運動衫的人，抽起床單，出言不遜:“媽的搞臟人家…”萬隊長忙上前表示歉意，他瞅了一眼，鄙夷的，嘟噥著什么“鄉巴佬…"是可忍，孰不可忍!我大聲嚷道:“沒有鄉巴佬，你得去吃屎!”開先，他未聽清，橫著臉說.“你說什么?你說…”我更大聲地說:“我說,我說沒有鄉巴佬，你得去吃屎!”這時，他跑向我，萬、黃及杭州兩位也忙跑過來。如果雙方打起來，各有五人，勢均力敵。但這場“戰爭″終末爆發，因為萬一再賠不是，對方一位年長者也覺得他的同伴言語傷人。雙方年長者出面，問題解決了。后來，知道他們是馬鞍山籃協的。說起來他們都知道當時聞名籃球界的我的妹丈省籃隊的"小5號"王庭占一一想起剛才發生的事情，我們都不好意思了。.
   第二天一清早，我們去省輕工業廳找朱副廳長批提機子介紹信。七時半，朱副廳長來了，問清情況后說，秘書八點上班，要等一下。這時只見他從手提包內取出兩塊餅干，一杯乳白色的飲料，他問我們用早餐沒有一一"朱廳長，這就是你的早飯?"黃年輕也膽大。“嗯”。廳長年紀不算大，平易近人。黃會計聽了露出不可思議的神情，我忙自作聰明地偷偷地對他說:“孬子，那是壓縮餅干，一塊頂好幾塊呢!″一一現在生活好了，為了保健，早餐不也是蜻蜓點水式的來一點嗎?
   當我們拿著朱副廳長批示的介紹信到合肥農機公司提機子時，遇到了麻煩。那時行賄未成氣候，再說當時物資困乏，錢又不多，拿什么行賄?不過生產隊為了禮節還是準備了兩條“紅梅"牌香煙。朱廳長看上去不抽煙，我們不敢造次地敬煙;到農資公司一看全是女同志，辦公桌上都放有三角形的上書“謝絕禁煙”的牌子。當我將省工業廳批的條子遞給一位年長的同志，她看了看，問我是個哪兒的，我回答“太湖"。她聽了又把條子推給我說:“我們機子不供應外地……”我聽了，很不是滋味，忙頂了她一句:“外地?但我們太湖的豬肉、雞蛋，首先要滿足供應你們合肥市，沒聽說把合肥當外地呀!……”這時有五、六位女同志嘰嘰喳喳，有解釋的，有同情的，吵吵嚷嚷，最后結論是看倉庫內有沒有貨，有，就去找經理批一下。看倉庫的是位年輕人，他爽朗極了，說，“有!有!有好幾臺呢!”這年輕人比起辦公室那幾位婆娘得人疼得多。后來提機子時，我們塞給他一條“紅梅”，在我們堅持下，他才收下了。經理看來己五六十歲了。他看看介紹信，問我與朱副廳長什么關系，我說朱是我的表兄，接著我又瞎吹一通，省里某某是我的某某，市里某某是我的某某，子午卯酉，說得既清楚又含糊，結果是看見他毫不猶豫地拿起了筆。聽口音，其實他是宿松人，官腔里的宿松腔是顯而易辨的。事后，萬隊長說:“劉老師，你真會吹，會吵!”我說城里人勢利眼，你不這樣，他就不打你的米。
   一切辦妥后，我們逛逛長江路，跑跑商店。在商店，他倆買了點回家接老婆、孩子的禮物。那時什么都憑票供應，其實也無什么可買。路上，我花了一元五角錢買了三根上面貼有“委內瑞拉"字樣的香蕉，他倆第一次吃，我也很少吃。萬隊長剝開皮吃了一口，便擲它于地，連連吐著口水說,“怪氣味!”我忙把它拾起，將他吃的部分除了點，全部吃了一一今天香蕉有的是，這又讓我想起父親在世時每次出差回來，帶幾個蘋果，幾個柑橘，都稀罕得不得了。連花紅都是珍貴的水果。現在缺什么呢？女兒昨天送來幾串鮮荔枝，我們嫌它太甜，而把它冷落在冰箱里。這要是楊玉環地下有知，她該多么羨慕我們老百姓今天的生活啊!

   彈指間四十多年過去了，但這件事常浮于我的腦際。

      丙申年冬于壽香居