本帖最后由 石鼓歌_UW7kY 于 2017-4-1 12:14 編輯
午夜驚魂憶友情 一一一謹以此文奠記孟祥海老同學 作者：楊桂開 70年一開春，我家從姑塘公社搬遷回老家宿松。因為我不愿在宿松讀初中，父親只好親自去找到汪德身校長把我在徐中讀書之亊落實下來。
報名那天,正好踫到祥海也來了。他問我打算住校還是怎么的，我說父親交代要在家里房子住，那時,我家下放留在東方紅選區4號不到一百平米的房子沒有處理。父親看我來徐中讀書，就叫我不住校，在老房子里住，吃飯在學校解決。我當時很不愿意，說房子空曠，一個人在那孤單。我母親就說你叫上要好一起不就行了。那天見到祥海就邀請他跟我做伴，他毫不猶豫一口答應下來，約定下午來幫我搭床鋪。
我在學校吃過中飯后，跟一些來報名住校的同學閑扯了一會，才回到家里房子。誰知道祥海已在門口等我很久，正跟慶保、石保二位兒時伙伴在那交談的十分起勁。他看見我過來了，立馬接過我手中行李，說：你再不來，我就到學校去了。我不好意思地解釋了一下，他就幫我把門打開。
我家這房子實際是二間，前一間小些地勢也高，原有一木板擱樓，下放時把擱樓全折，尚有四五塊木板沒搬走。后一間要大很多，地勢很低，非常潮濕，尤其是有近一年沒人居住活動，霉味很重。祥海陪我二間房子一轉晃，就說：咩，這床鋪不能搭在這里面房內，還是搭在前間，那里空氣流通，街上人來人往熱鬧。你家這屋電也拆了，重去下電也難，在前面還可借光下街上路燈光亮，省點電錢。別看祥海年齡比我還小一個月，心思這么細致，考慮問題很慎密，我不服也服了。
地點定了，床鋪用什么搭呢？祥海看看屋內所剩物品，又說：咩，我回家去扛一竹床來，你家后面房子也有一張破竹床在那，只要重新捆縛下也可用，把兩張竹床一頭放一張，上面搭上這樓板，就是一個又穩又大的床出來了。他說完一股風般就跑出去了，邊跑邊喊，駝竹床去，馬上回來。
過了一會，祥海氣喘喘地駝一張竹床到我家門口放下,說：“這竹床中間檔斷了，只要在底下墊幾塊磚就行了。"說完就把竹床抱進門，往中間一放，又把我家竹床從里屋扛出來，放在一起。
祥海對我說：“咩吔,我倆分下工，你負責把那木樓板好好地用抹布把灰塵擦干凈。我負責把這兩張竹床捆綁住，不讓它們散開來。”倆人忙乎著，很快就把床鋪搭好了。在把床鋪靠墻還是放屋中間問題上，我們倆人還爭論了一番，祥海認為墻壁潮濕，放屋中間四不靠通氣，從那邊睡上床都不影響另一人。我認為他說的有道理，也就默認把床鋪架在屋中間。同時也為夏天半夜驚魂埋下了伏筆。
從我們的床鋪搭好后，我與祥海基本做到同起床，同去學校上早讀，下晚自習后同回我家睡覺。當然，我每星期三、星期六都要回宿松家里，背米背菜和找父母要零用錢，祥海也是一個人堅持在那里睡覺。
在我倆一起睡的時光里，倆人可是無話不談，躺在床上頭并頭先是討論下當天的課文內容，然后呢傳傳各自在校聽到的新聞，議議，笑笑，評論一番。借著門縫中透過的大街上照射過來的微弱燈光，把一天的學習緊張和少年過剩的精力在笑鬧中很快消耗一盡，酣睡淋暢在簡陋的床鋪上。沒有憂愁，沒有哀傷，沒有理想，快樂而又懵懂地沉浸在倆人友誼世界。
一轉眼，開學到了六月梅雨季節，空氣濕悶，屋內因通風較少,霉變氣味越來越濃，天空的細雨零星飄落下來，無聲，卻又在大門口屋頂瓦沿中匯成細流，像徐中天主教堂上大鐘的秒針那樣，滴滴答答走著，讓人心中一陣陣愁躁，卻不知為何。
那一夜，倆人說完了所有學校見聞，還是睡不著，翻來覆去又開始找話題。我問祥海：“你看過聊齋小說嗎？”“沒有！那是四舊小說吧？”“對！是專門講鬼怪和狐貍精的，我看見初一的二個同學躲在教堂門口看這連環畫，只讓我看書名不讓看內容，好像很吸引人的。"
祥海問我：“你怕鬼嗎？”我邊說：“又沒經歷過這事，不知道?”又邊把身體往被子中縮下去，祥海見我這樣也感到有些怪異，說話聲慢慢小的都聽不見了。只有大門屋沿的雨滴掉在青石板上的撲哧聲越來越清晰。
正當我倆在驚悚中迷迷糊糊陷入淺睡,突然，一聲脆響"叭”聲還未結束，"嘩啦啦”地一團東西從天而降，直砸在床上空懸的蚊帳頂上，把蚊帳四角牽掛在墻上的繩子扯斷，使整體蚊帳全部覆蓋在床鋪上，把我二人包裹在蚊帳中嚴嚴實實。
驚醒過來，誰也沒有開口，只有手緊緊地抓住被子，眼也不敢睜開，腳趾只感一陣陣痙攣。心里驚恐不已，好像鬼怪真來怪罪我們說它的壞話了。
沉寂了近十幾分鐘，我和祥海沒交流眼神，沒開口說話，沒用手拉開頭頂上的蚊帳，在期待著什么，在盼望著什么，心里卻說不出。
“啪啪啪”，一陣拍門響聲再次把我倆驚恐加劇，緊扯被子的雙手緊挨著都不斷顫抖。我們畢竟未滿十四周歲，沒有經歷此事，又加前半夜渲染了鬼故事，所謂的堅強全被恐怖嚇跑了。
拍門聲繼續，冷靜一聽，嘿，是大街對門的徐橋第二宿舍（旅社）有人要住宿，燈光亮了，透過門縫照來，我倆趕緊睜開眼，掀開被子和包著頭頂的蚊帳一看，蚊帳上全是濕潤的碎瓦塊，空氣中充斥了灰塵味霉味。從空中不斷飄下水粒打在頭臉和床鋪上。我抬頭看看屋頂，一窄光亮射入屋中。
“祥海，你看屋頂怎么回事？"“咩，你家屋頂桷子爛了，瓦掉下了！”祥海一邊說一邊下了床，找衣服穿。我也一骨碌翻下床，對祥海說：“我開門去對旅社王奶奶講，叫她把旅社門口路燈全打開，好讓燈光照進來。”
也顧不上穿衣服，短褲背心在身打開門，就大喊“王奶奶，快幫我下，把門口燈拉亮，”王奶奶正在門口跟住宿客人講話，看見我從家里沖出又大喊拉燈，立馬隨手拉開門口路燈開關，迎看我說：“咩，.出么事了，別急，慢慢說，這里有人，不怕。”
王奶奶聽完我斷斷續續的敘說，“你快回家，跟祥海二人把床收拾下，移開到另一個地方。我去拿個馬燈給你們照亮。"我回到屋內，祥海已把蚊帳上的瓦塊全抖落在地上，見我進來，說“咩，快來把被子抱開,我來把床重移下地方，不然屋頂上雨水全打濕被子了。”
待王奶奶把點亮的馬燈拿到我家，我們已手腳忙亂地把被子床墊卷成一團放在干凈處，在王奶奶的幫助下，很快，床鋪移開了，被子墊子重新鋪好，碎瓦灰塵掃到墻角。王奶奶用馬燈照照屋頂，說：“咩兒，你們架床鋪這里原來是你鍋臺吧？”我一看可不是，那爛桷子處就是煙囪伸出屋頂的地方。因它拆了煙囪沒有認真處理，只隨便找根桷子釘上，加上近來落雨不停，在錯誤的時間發生錯誤的事情，把我倆半大孩子嚇的七魄出五竅。若不是對門有旅社，在對的地方有好的人，恐怕我和祥海要戰戰競競地渡過這驚悚之夜，才敢起床尋找原因。
往事如煙，唯有微笑。雖然我們年少不知愁，當時嚇怕了，不敢言。可當緩過神，牛逼本事上來了，互相取笑當時對方表現，吹噓自己如何定神，定計，膽大，好像自己哪吒在世，閻王小鬼全來膜拜檢討。哈哈，這件事一直是我倆人生路上的笑料，也是年歲大了再會面時的調味品。
今年春節后，我倆遠隔千山萬水也玩起了視頻，在感嘆歲月的磨礪讓二人鬢角白，眼袋哀，皺褶濃的時候，又回憶起這件事，再次損友吹自己，快樂的心情溢于臉上，把皺紋擠兌成一朵盛開的菊花。
祥海走了,走的那么突然，也走的那么快，令所有的老同學們始料未及，但他又走的那么坦然，爽朗的笑聲伴隨著他去了天堂。
祥海，一路走好！
2016.7.11于昆明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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